童啟慶:讓生活茶藝、茶文化,成為一門迷人的“科學”
文 | 鄭博文
童啟慶,教授、博士生導師。1956年畢業(yè)于浙江農(nóng)學院,一直從事茶學的教學、科研工作直至退休。曾任原浙江農(nóng)業(yè)大學茶學系主任,中國茶葉學會副秘書長和浙江省茶葉學會副理事長,現(xiàn)任中國國際茶文化研究會顧問等職。浙江省第六屆、第七屆人大代表,浙江省“三八紅旗手”。
童啟慶教授長期從事茶學教學工作,先后主講過《茶樹栽培學》、《茶樹高產(chǎn)優(yōu)質原理》、《茶樹栽培育種研究法》、《茶樹顯微技術》、《茶樹生理生態(tài)》等10余門課程;她還重視課程教學改革,在全校首次提出“本科專業(yè)課程教學過程的優(yōu)化”理念并撰寫論文發(fā)表;承擔全國統(tǒng)編教材《茶樹栽培學》(第3版)主編職務,還參與編寫《茶樹生理》《中國茶樹栽培學》等教學參考書。執(zhí)教50余年來,先后培養(yǎng)出本(專)科生1400余名,協(xié)助和指導碩士研究生9名(其中一位是新中國第一位茶學專業(yè)的外國碩士生)以及4名博士生(其中一位是新中國茶產(chǎn)業(yè)經(jīng)濟領域的第一位博士生)。同時,她還十分重視科學研究工作。1970年代中期她與同事共同承擔《茶樹矮化密植速成高產(chǎn)栽培研究》課題,通過長達10余年的持續(xù)研究,榮獲浙江省政府優(yōu)秀科技成果二等獎。
在教學和科研工作之余,她積極從事茶文化的研究和推廣工作。1980年以來致力于茶文化領域的研究和開拓,在國內高校率先組建茶道教室,編創(chuàng)茶藝演示,通過新聞媒體開展茶文化宣傳。曾擔任中央電視臺《中華茶文化》節(jié)目主持人,協(xié)助中央臺舉辦“茶文化系列講座”;出版《中國茶的品飲》、《習茶》、《生活茶藝》、《影像中國茶道》、《圖釋韓國茶道》等多部著作及茶文化影像制品,主編多種茶藝師培訓教材,為新中國新時代茶文化復興奠定理論基礎。與此同時,她積極開展茶文化的國際交流,曾多次率團出訪日本、韓國、德國、印度尼西亞、新加坡、馬來西亞、中國臺灣等多個國家與地區(qū)。
退休之后,她依然持續(xù)投身于茶文化推廣事業(yè)。2014年10月,在浙江大學農(nóng)學院的整體策劃推動下,聯(lián)合浙江大學茶葉研究所負責人王岳飛教授創(chuàng)建浙江大學“童一家”茶藝培訓中心,秉承“名校名家、名師名課”的辦學作風,迄今為止培訓來自全國各地學員近萬人次,還對在華留學生和外國友人進行經(jīng)常性的茶公益培訓等,受到中外茶友的廣泛好評和社會各界的一致認可。以此種種,童啟慶教授于2016年榮獲中華茶人聯(lián)誼會“中華優(yōu)秀茶教師終身成就獎”,2017年榮獲第十屆“陸羽杯”“中國茶行業(yè)終身成就獎”。
中華茶人:您主要從事茶的栽培及生理科學方面的科研和教育工作,是從何時、因何種機緣開始致力于茶文化的研究與教育的?
童啟慶:1982年,我第一次去日本去考察,考察了30多個單位,積累了一些認識和見聞。次年,我又獲得了一個到日本名城大學去做科研交流的機會。其實當時對方是來邀請莊晚芳先生的,但莊先生答復說他年紀大了,不便前去,讓他的助手也就是我來代替他去吧。當時他們猜想這大概是位年紀輕輕的助手,但實際上我那時已經(jīng)46歲了。我到了日本,和他們合作搞科研,主要研究茶葉起源問題。日本方面認為其皋蘆種是他們國土自然生長的,是固有的而非外來于中國的。但我們看了以后,覺得和我們福建的佛手品種很像,于是我就帶了紅芽佛手和綠芽佛手的芽葉跟花作為研究材料,與皋蘆品種做比較形態(tài)學的研究,最后證明是相同的茶種。這個觀點和結論的發(fā)表在當時引起了不小反響。這段在日本做科研的時間讓我有機會了解到了日本茶道的發(fā)展現(xiàn)狀。我看到日本茶道保留繼承得很好,有很多專門的茶道教室,而且日本婦女在結婚之前幾乎都要到茶道教室去學習過才行,否則成家之后就不懂以茶待客的禮儀。這些讓我頗為感慨:茶道是從中國傳過去的,人家當作寶貝很重視很珍惜,咱們自己卻沒有好好傳承,導致茶文化有了斷層,實在是太可惜了。
從日本回來以后,這種感慨和思考也沒有停止。系里時常有外賓來做客交流,從豐富接待內容的角度,我想到咱們國家烏龍茶的泡法在程序上有很多環(huán)節(jié),因為復雜些,所以就豐富些,儀式感也就強一些。所以我就張羅大家用那些方法泡茶給外賓喝,并演示那些流程給他們看。結果他們對此都表現(xiàn)出了極大的興趣。接著,不光是我們茶學系了,學校別的部門的客人不知從何處聽說了,也要來我們茶學系看看。慢慢我們覺得,有必要在茶文化方面做些事情。
想是想做了,但我本身的教學科研工作本來就任務很多,沒有多少閑暇,如果沒有什么強大的動因,也很難正式花工夫著手。但一件把我們“逼上梁山”的事情就發(fā)生了。1989年,臺灣首次提出要訪問大陸,臺北陸羽茶藝中心要跟大陸幾個省的一些單位作交流,其中就包括我們系。我們從來沒有用茶藝這種形式對外正式交流過,完全沒有經(jīng)驗,但也不得不硬著頭皮上了。我們把自己選育的品種作為茶品,并圍繞著它們設計出了一套泡法呈現(xiàn)給臺灣來的客人。當時比不得現(xiàn)在,泡茶的用具五花八門,那時我們根本沒有這些,也很難買到。我們實驗室里只有普通的玻璃杯,和一些搪瓷盤、不銹鋼盤,只能這樣將就完成了交流活動。但是沒想到,臺灣方面表示,在交流的這些地方之中,我們系里竟還是最像樣子的,較為符合他們對茶藝的認識和要求。我們當然為此感到欣慰,但同時也開始“騎虎難下”了:別人一聽說這種褒揚,都紛紛要來找你做交流了。怎么辦?那就只好開始用心做了。當然,我本身的科研工作不能丟也不能懈怠,要兩方面兼顧。
后來我們自己的學生也要學,但那時候課程體系中并沒有茶文化的內容,連選修課都沒有。我們就開展了相關的“業(yè)余”課程,學生純屬愛好學了也沒有學分,老師教學沒有報酬也不計工作量,彼此都是出于一腔熱情來做這件事。不僅學生很愛來學,外校來進修的老師也鐘愛我們的課程,他們說其他科目在很多學校都學得到,但我們這個很特別,別處沒得學。一切處于初始階段,連教材也全然沒有,都是在摸索中進行,一邊鉆研開拓一邊教學輸出,就這樣一點點構建起自己的教育體系。再后來,外單位提出希望能讓有關人員來我們這里接受培訓。這其中最關鍵的,是韓國相關團體的提議。他們來系里交流以后覺得我們的課程內容很豐富,就提出說要派送一個班到我們這里來培訓茶藝。當時大家認為這個提議不可能實現(xiàn),因為我們針對國內都還沒開展過類似的工作,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辦一個韓國班。不過,當時我任系主任,我卻覺得這是件有意義的事,也是個很好的發(fā)展機會,所以就積極跟韓國方面溝通,反復商量確定培訓計劃,最后與對方順利達成了一致。韓國班就建立起來了,培訓內容是三門課程。一門是茶學概論,就是自然科學的內容,包括品種、栽培、加工、審評等等;一門是茶文化概論,是人文科學的內容,包括茶的歷史、文化等等。這也正適應了當時的教學改革對“文理結合”的追求,我們正好借此邁出了這一步。另外一門就是茶道概論。每天上午是理論課,下午是實操課,學習的東西不難,但很詳實。第一期韓國班就取得了很好的反響,國外培訓從此連續(xù)辦了好多年。所以,我們真正意義上的正式茶藝培訓,是從國外“業(yè)務”開始展開的。
中華茶人:在公眾眼里,似乎茶藝離日常生活還是有距離的。茶藝是一種“表演”,很難成為生活的一部分。請您談談您對茶藝的理解,以及其與大眾日常生活的關系。
童啟慶:我們應該將茶藝分為專業(yè)培訓和生活茶藝兩類。專業(yè)培訓,主要的培訓對象是茶藝館的從業(yè)人員。以我們的“童一家”為例吧,專業(yè)培訓就是初、中、高級茶藝師培訓,而生活茶藝或者叫非專業(yè)培訓是以提高大眾茶文化修養(yǎng)為目的的。學以致用嘛,無論是專業(yè)培訓還是生活茶藝,都是為了他們學完能夠很好地運用于實際,因此我們都會教最實用的東西。在基礎知識方面,我們就按照六大茶類為他們詳細梳理。比如四個產(chǎn)區(qū)的烏龍茶各自有什么樣的特點,臺灣烏龍怎么泡,閩南閩北烏龍怎么泡,潮州工夫茶怎么泡,我們會對比著來教,讓他們能夠有一個深入的理解。我們還有實訓班,老師帶著同學們親自去到產(chǎn)區(qū),如去云南的實訓班,結業(yè)之前每個人都要自己動手完成采茶、炒茶、壓餅等一整套普洱茶制作流程。這樣學來的知識就不會是浮于表面的,是可以真正運用到工作和生活中的。
而我最為關注的,還是生活茶藝的普及問題。實際上,現(xiàn)在來參加培訓的人中,專業(yè)茶企或者茶藝館從業(yè)者其實很少,大多數(shù)都是發(fā)自于興趣愛好。現(xiàn)在人們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以后,在家在辦公室或者三五好友閑來小聚時,能自己動手泡好一壺茶來享受,已經(jīng)慢慢成為一種生活的情調和小追求。所以我們還在學校開設了免費培訓班供老師和同學們來學習。尤其是老師的培訓班,授課內容就以生活茶藝為主,教的都是最簡單易學且實用的東西,比如玻璃杯或者蓋碗怎么泡好各種茶。我們會教如何只用一套白瓷蓋碗和三種泡法,就將六大茶類全部都泡好。生活茶藝的目的很簡單,就是科學規(guī)范地泡好一杯茶,其核心還是飲茶的體驗感,它并不以手法的精巧繁復和儀態(tài)的優(yōu)雅美觀為主旨。當然,美仍然是其中的一項追求,而且它并不與主旨存在矛盾,因為程式美觀的,可能往往就是準確的。如果過程中有不美的地方,很可能就是某些要點沒有做到位因而效果就差一些。美的形式中,常常有很實用的內容。
那么怎樣才算泡好了一杯茶呢?這跟茶與器是否名貴就沒什么關系了。泡好一杯茶,就是把這杯茶應有、可有的特點泡出來。專業(yè)審評是要找一泡茶的缺點,而生活茶藝則是要找其優(yōu)點、掩蓋缺點。本來這杯茶有某些不夠好的地方,通過泡茶者科學的操作,缺點就會被規(guī)避掉,不讓喝茶人感覺到。比如烏龍茶制作時的火工較高,就用溫潤泡法,茶湯棄之。再開始泡第一道,使火氣不至于太彰顯。
所以,不管是生活茶藝還是專業(yè)性茶藝,它儀式上的觀賞性都應是一個錦上添花的高級階段。初級的基礎的目的,同樣都應是泡好這杯茶,煥發(fā)其優(yōu)點,規(guī)避其缺點。一為末一為本,本末不能倒置。不能說專業(yè)性茶藝就是為了美,只有生活才藝才是為了茶好喝,兩者之間其實不存在截然的分界。先把茶泡好了,美學的東西再慢慢追求,這個提高的過程是熟能生巧、自然而然的,很多人還是沒能把這其中關系理解得太深刻。
有些學生跟他們的老師學了一套流程和儀式,就會一直那樣去操作,但常??赡軓臎]問清過為什么要這么做,個中道理是怎樣的。像我們的教法應該會被稱為“學院派”吧,同校外社會上的一些老師以及民間一些先生們可能有很大的不同。我當然不排斥任何好的教育行為和智力資源,一定是各有可取之長處的,只是,老師做學問一定要過硬過關對得起“教書育人”四個字,學生學知識一定要善思好問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。這樣,茶藝和茶文化,才能真正獲得好的普及和發(fā)展。
中華茶人:“道”固然是個深奧和難以詮釋的詞,但因對茶道的討論和實踐方興未艾,因此它又是個回避不得的字眼。在您看來,中華茶道的核心精神應當是什么?
童啟慶:在類似問題上,我看現(xiàn)在很多人喜歡在文字上面做文章。比如有人提出,要把“茶道”、“茶禮”、“茶藝”,分成三個層次,且三個層次是有高中低之分的。我個人是最反感這些的。我覺得作此論者,往往并沒有多少泡茶的實踐,所以體會不到更多實質,只能從字面上來下點工夫。我很早就寫過一篇文章來討論這件事,如果單從字面上去解釋,那么三個字三個意思,相互區(qū)別,肯定能分得出不同層次。即便如此,它們又有高低之分嗎?其實,如果說這三者有區(qū)別的話,那么應該說是他們各自著眼的側重點不同,比如茶藝更強調技藝和美學,茶禮更強調禮儀和社交,茶道更強調精神和內心。比起區(qū)別來,三者的共同點則更加突出:都要通過用心地泡好一杯茶來達成各自的目的、去往各自追求的境界。
從《茶經(jīng)》來說,它所內涵的茶道精神可以提煉出一個儉樸的“儉”字。莊晚芳先生說中國茶德是“廉、美、和、敬”的。我們茶學系的師生,一直將這幾個字的內涵作為我們努力實踐和追求的茶道精神。當然,現(xiàn)在好多茶人都喜歡自己提煉自己總結,大陸、臺灣、日本、韓國都有,有的是另出新意,有的是畫蛇添足,我們就不去評價了。但在我看來當代目前沒有人比莊先生歸納得更準確和深刻了。莊先生從上世紀九十年代開始提出“廉、美、和、敬”,將一個“廉”字放在首位,實際上是和整個社會現(xiàn)狀結合在一起的,是對人們的一種警醒和規(guī)勸,是富有時代深意的。我們做茶,也要以“廉”為宗旨,做事合度適度,避免鋪張浪費。我們國家借助春晚的平臺提倡“一杯清茶”已經(jīng)很久了,有句話講得好:“座上清茶依舊,中國氣象長新。”我們在進行茶文化傳播和茶藝實踐時,始終都謹記這個“廉”字,在方方面面提倡簡單、質樸,例如我們教學的茶具始終都沒有貴的奢侈的,我們只要用樸素的器具將想要表達的東西表達出來,就好了。“廉”以外,“美”是貫穿始終的精神享受,“和”是以茶會友的古老傳統(tǒng)與祥和氣氛,“敬”則是禮儀上的互敬互愛以及個人內心的溫和從容。這四個字都是可以貫穿歷史和當下的,作為對當代茶道精神的總結提煉就非常恰切。
日本的茶道,從發(fā)展來說,傳承做得好,但是創(chuàng)新不夠。比如,里千家的規(guī)矩一是一二是二,你變動一點也不行,這不被允許和接受。表千家實際上只與里千家相差無幾,但那一點點差別,就必須要那樣。每個流派對自己的東西守得很牢,甚至可以說是“固守”,比如儀式中從這里到那里你要走幾步,都是要求得很死不得有稍許更改的。總體而言,日本茶道追求這種極致的儀式感,極力地守護一種傳統(tǒng)。但儀式感強,這杯茶卻未必好喝,未必適合大家的口味。禮儀是貫穿始終的,但是你不懂它的規(guī)矩你就無所適從,所以這是一種會與大眾之間有距離有隔閡的禮。相對來說,我們則要自由一點,不會像日本茶道那樣將規(guī)矩定得太過牢固,我們更強調靈活,強調據(jù)情況而變,強調茶藝實踐者的主觀能動性??傮w而言,中國人的“儀式感”或者“禮儀”背后,都有更為實用的出發(fā)點,從實用再慢慢升華出美學和程式。這也許是我們祖先更為高明的地方。
中華茶人:大眾普遍對茶藝的誤解主要是什么又緣何而起,想要做到相應改善則應著重于哪些工作?
童啟慶:沿著我們之前講的茶藝與生活的關系來說,現(xiàn)在有很多“茶藝表演”,加上“表演”兩個字,就有點把事情搞得糟糕了。表演就是表演,它不會是真的。所以我們在上課的時候會一再強調:茶藝本身不是表演,我們可以叫茶藝演示,或者茶藝示范。你不知道怎么規(guī)范科學地泡這杯茶,那么我示范出來、傳達給你,著重點還是在于這套流程的實用價值,美只是一個輔助層面。當然,也有一些純表演性的茶藝,比如仿古茶藝,是對歷史文化形態(tài)的一種模擬和傳播;帶有宗教性質的,比如非佛教徒演示的禪茶道,是傳達一種特殊的精神和美學形態(tài);還有一些技藝精湛的茶藝演示,比如長嘴壺表演,就更類似雜技。表演性茶藝一直存在,有的甚至已經(jīng)歷史悠久,但要明白這不是主流,只是為滿足社會特定需要而編創(chuàng)的。
因此在茶藝尤其是生活茶藝演示中,弱化“表演性質”,突出茶與生活、茶與健康的主題,讓茶藝真正走向大家,是我們要著重去做的工作。我們就在浙江省大學聯(lián)盟內組織了茶藝團,在中國國際茶文化研究會的支持下,通過茶與健康的主題,由浙大發(fā)起,逐步推動到其他高校。茶藝隊也會編創(chuàng)很多優(yōu)秀的茶藝演出,比如師生通力合作編、寫、演,將校史與茶結合在一起,這既很中國,又很浙大;既很歷史,又很現(xiàn)代。這樣的演出總能獲得一致好評,是一種非常好的茶文化傳播與發(fā)揚方式。
中華茶人:文化誠然害怕不談,卻更加害怕空談。當下,您認為我們應當怎樣去談、去推廣茶文化?
童啟慶:當初開始做茶藝的時候我就在想:為什么人們看一場歌舞演出總能留下深刻的印象,甚至有很多作品會在喜愛它的人們的推動下,很快流行起來,成為一種時尚?因為大家對好的歌舞演出有真切的感受。茶文化也一樣,我們不應該只憑空口去講,而要傳達真切的茶之體驗。既有非常好的色香味,又有真實的健康作用,還可以有很賞心悅目的茶藝美學——如此豐富的層次,是很容易帶給人們真切的體驗、享受和印象的,繼而就會被他們認同與接受,這一切是自然而然的,只要我們用心做好每一個環(huán)節(jié)。
而為什么茶文化在中國已經(jīng)有幾千年歷史了,但如今向大眾普及卻困難重重?因為現(xiàn)在許多茶文化工作者總是在行業(yè)內講,在已經(jīng)很懂茶的人群里講,各種會議的議題都大同小異,這樣就有些關起門來自說自話的意思了。這其實也是種偷懶:因為在業(yè)內講,大家當然都是支持和擁護的,沒有挑戰(zhàn)自然就不會遇到困難和挫折。這樣不思進取是沒有多少意義的?,F(xiàn)在我們要走到大眾之中,走到非茶人群體中去做這些工作,要跨界地做,向新的領域去宣傳推廣。
而跨界的嘗試,在我看來,則需要我們有“主動出擊”的勇氣和行動力。在當初茶文化還很少有推廣的時候,我就提出,我們應該去給科委的退休領導干部和科技人員去講茶與健康,去演示茶藝。因為他們既有足夠的閑暇也有適宜的心境,既有夠高的理解力又有很強的號召力。意料之中,我們去講了,效果很好。他們就介紹我們到人大常委會去講,這樣的機會就很難得了。那一次,七位人大主任,來了六位。我們不僅做了茶藝演示,講茶與健康,還講到了當時沒有人講的“茶壽”,講茶字筆畫拆開來看是兩個十加八十八,合計一百零八歲。這對他們來說太有意趣了,因此他們記得很牢。當時領導們還鼓勵說,你們不應該局限在國內,還要走出國外去推廣咱們的茶文化。有了領導的認可和建議,在組織的支持下,我們就開始參加一些國際茶會等文化活動,開始了國際茶文化的交流之旅。
當我還在浙江省茶葉學會當理事的時候,就最早開始在學會內開展茶文化活動,同時進行各種茶藝演出。那時候有國際文化交流協(xié)會,但還沒有國際茶文化研究會。在開內部茶會的時候,我說我去把國際文化交流學會的領導請來吧,那么他們以后在搞文化交流的時候就用得到我們了。大家贊同,我便去請,一請這些領導都來了,我們就做了一場探新茶宴,規(guī)模不是很大,但反響非常好。領導們說他們正要搞一次國際的文化交流活動,但還沒有內容,正好,就把內容定為茶文化交流吧,由我們茶葉學會來策劃內容。只有我們學會力量還不足夠,我們就聯(lián)合了中茶所和中國茶葉學會,共同努力成功舉辦了第一次國際茶文化交流活動。這樣,我們跨界做茶文化就跨出了一大步。就在這次活動中,會議建議建立國際茶文化研究會,獲得大家一致贊成通過。這樣回憶起來,我們學會還是對今天的茶文化推廣做出了一些踏實貢獻的。包括茶與醫(yī)學的結合,也是學會做的重要的事,從80年代開始做,到今年已是三十余年了。如果不去做,不想著嘗試跨界、嘗試開拓,就沒有這些事件和貢獻,茶文化的傳播就走不這么快了??偨Y起來就是事在人為吧,要開闊思路,主動出擊,抓住機遇。希望茶人們的勤奮努力、拼搏創(chuàng)造,能使我們中國茶業(yè)的道路越走越寬闊。
(本文刊載自《中華茶人》第82期)